2015年1月23日晚。
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但整个纸城显然已经无法按捺得了团圆重聚前的躁动氛围,楼下的夜市比平日里喧闹了许多,一眼望去,街道上除了平日里常见到的路人外,此时还挤满了许多完成了一学期学业的学生,他们围坐在各类小吃摊摆放着的桌子边上,在弥漫着的烟气中,肆意书写着狂妄的符号。
我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顶多像这样隔着窗户观望着属于他们的世界。
何况这么大冷天的,还是乖乖缩在自己家里来的暖和。
“星辰儿,怎么办,我感觉自己是不是要感冒,浑身有点发冷,喉咙还有点难受,咳咳……”
——林彩儿,我就没见过哪个感冒咽喉发炎的人是像你这样咳嗽的。
“我和你说,你别因为怕冷就把你那屋关太紧了,窗户好歹要打开通通气,你现在也先别读了,找根体温计量量,你那有没有感冒药呀?”
“没有啊,我来的时候什么药都没带,因为就是趁着放的几周假临时来这参加补习呀。”
——这就头疼了。
“你看看梦薇儿那有没有。”
梦薇儿这次和她一同来参加了补习,两人租住的临时房在同一栋楼里。
“我去敲了她的门,可她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咳咳……”
“那你先等着,我翻翻我这的药箱,待会就给你带点感冒药过去……”
“煮面!”
“那……你还要感冒药吗?”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刻又咳了几声。
“咳……当然要。”
——真是拿你没办法。
挂上电话后,我很惊异自己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关于林彩儿的感冒,而是,梦薇儿这么大晚上的,不在自己的屋里复习高考,跑哪去了?
……
我敲了一分来钟的门,林彩儿才缓缓地解了门链,推开了门。
“什么情况,我差点就要破门而入了。”
“急什么急。”
等门完全推开了,我才发现她正穿着睡袍,一席长发还处于湿漉漉的状态,凑近的时候更是能感到她浑身散发出的热气,还有沐浴露的淡淡清香。
“冲澡?”
“能不能有点浪漫情调,这叫沐浴更衣。”
“我只联想到了烤乳猪。”
“留下煮面和感冒药,你可以回了。”
“开玩笑的啦,但是你怎么不咳嗽了?”
我这么说着,习惯性地将一只手背贴在她额头上。
“别说,真有点烫,是不是因为你刚洗澡出来啊,你前边体温凉的多少?”
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你果然以为我是装的感冒……37度9,是不是低烧呀……”
话语间我发现她的气息确实有些粗重。
真发烧了,而且十有八九是感冒的前兆。
“傻瓜,都发烧了你居然还去洗澡!”不等她回应,我就拽着她到床边上,双手往她的肩膀上一压,让她坐下来。
“等等,煮面……”她的目光还在我身后的桌上游弋着。
“你先躺下来,这被子太薄了,还有别的被子吗?”
“没有。”
于是我从她的衣柜里翻出几件还算厚的衣服,又帮她把睡袍脱下来,一齐压在已经铺好的被子上。
“钻进去,别把已经铺好的地方弄散了。”
她缓缓转过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我,什么啊,那种表情……
她瞬间又板起脸,一掌按在我的鼻头,“啪”的一声。
“你这是真的要烤乳猪啊?”
“废话少说了,现在你不能再受凉,能出点汗最好,更重要的是,你还想不想吃煮面了?”
她立刻很配合地钻进被窝里。
——唉,真是和哄小孩似的。
眼见着她终于安分下来了,我转身去拿放在桌上的保温罐。
“把这些吃完了以后呢,我带的那些个感冒药你先吃下去,来的时候没想到你会发烧,总之先看看情况吧,如果烧高了的话我下去药店买点退烧药应急。”
噢,对了。
“你的爸妈,打个电话给他们。”不禁打了响指,这是必要的事。
“喂,星辰儿啊,其实我是装咳嗽的……”
不咳嗽可不代表没事。
“不不不,你这会儿想憋着不咳嗽,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喉咙是不是有点痛?都已经发烧,扁桃体肯定是发炎了,再过几天感冒肯定就发出来了。你还要做的就是多喝水,知道吗?开水就是最好的药,我待会去烧点……”
“停!别说了……你拨吧,电话。”她拉起被子,遮住了嘴。
我很麻利地从床头柜抄起她的手机,拨通了她家里的电话。电话不到五秒就通了。
“喂,叔叔吗?我是辰儿,和您说件事,林彩有点发烧,估计是要感冒了,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把这当回事……”
话还没讲完,手机直接被林彩儿一记黑虎掏心给夺走。
“喂,爸,啊,没事没事,你别听他瞎说……”
剩下的让她自行解决吧,想吃到煮面,暂时是不可能了。
……
不耐烦地敲击着桌边,等待着壶里的水沸腾开的那一刻。
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可解锁了屏幕才想起来,这里没有wifi。
得,真正需要泡面番的时候又看不成了。
这样看来,高考前的一段日子确实是难熬啊,真庆幸当时没有左思右想,让注意力被其他的东西给吸引了去。
转头看着缩在被子里的林彩儿,只剩半个头露在外边了,似乎还在和家里人讲着什么悄悄话。
只是随意的一瞥,我骤然发现脚边的垃圾桶里几乎塞满了某样的东西。
无数揉皱了的面巾纸。
感冒可还没发出来吧,就是擤鼻涕也不会用这么多面巾纸啊?
——擦眼泪。
怎么可能?都烧成这样还能乐得活蹦乱跳的家伙,精神意志再强大不过了。
这样正常吗?
她曾经是抑郁症患者,即便经过治疗和我的帮助,如今基本治愈了,可这种心理上的事情,受到刺激,说复发就复发。何况因为这个缘故,原本身在名校的她功课却落下了许多,高考在即,她承载的压力比一般的高三生要多出不少……
我踮着脚走向她的书桌,书桌边的纸巾确实被抽去了大半包,瞄了几眼摊开的作业,上边的解题过程写得工工整整,放置在一旁草稿上的内容也都再正常不过,我甚至还看到了她用简单的线条画了两个小人。
——你倒是再认真点读书啊。
我苦笑着,又环顾了一遍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
或许多心了。
烧水壶里适时发出了不安的搅动声,我赶紧关了底座,倒了一杯开水,端到林彩儿床边的时候,她正在向电话里道晚安。
“我爸让我代他问候你。”
配合林彩儿此时脸上恶毒的神情,一目了然,这肯定不是原句。
“吃面,然后吃药。”
“我能自理,你也不是我的保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就是想吃你的煮面,结果被你整出这么多事来!”
“我只觉得你会烧得更厉害啊?”
“啊啊啊,真是……”她火气无处发,只好擂了自己胸口一闷拳,然后坐起身来,重新披好了睡袍,打开了保温罐,一时间香味四溢。
“嗯,看在煮面的分上就不计较了。”
我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那模样,舔了舔舌头。
——我怎么就一点没觉得自己煮的面有多好吃呢?
我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翻着她的作业。
“你今晚也别写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看看情况。等你吃完没什么事,我收拾收拾就回去了。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其实看着这些题还挺怀念的,我帮你瞅瞅好了。”
“呜浓吴用记几洗啊……”
“拜托你先吞下去……”
“不行,要让我自己写啊!”
“解数学题可是看重技巧的,把窍门摸到了,压力……也不会那么大了。”
她突然将筷子放下了,垂下了脑袋,这我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你这会儿过去看看,梦薇儿在不在,我爸让你没事就别在老远的来回跑了,梦薇儿照顾我也更方便些。”
——有点奇怪。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
“梦薇儿怕我又抑郁了,加上今天我有点烦躁,不知怎的就吵起来了,然后……她就出门了,我给你打电话前去看了下,她还没回来。”
——啧。
“说什么呢,你很正常,非常正常。我和她都吵过架,你别多想了。”
“梦薇儿她……”
“没关系,我去看看。”
然而只是刚想迈出步子,手机就想了,我面对着林彩儿忧伤的神情,接起了电话。
“喂?”
“请问是……洛星辰先生吗?” 电话里传来的竟然富有磁性的男声,听上去对方年纪应该与我相仿。
——你是?这个电话的主人不是梦薇吗?
然而我不能这样说,林彩儿看着我。
“啊,怎么了?”
“对不起,电话的主人是个刚成年的女性吧,她现在醉倒在我们这里,我们只好用她的电话拨通了最近的那通电话……总之方便过来接一下她吗?”
他旋即报出了一处地址,是离我所在大学不远处的一家酒吧,她居然会去离这如此远的地方去喝酒,这让我很惊讶,我没听说过她会喝酒。这事一定不能让林彩儿知道。
而且最近的一通电话还是打给我的,我上一次接她电话都是多少天前的事了,她也几乎把自己关在屋里学习吧?
压力一定也不小,更何况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们正想着人去了哪里了,我马上过去。”
我挂掉电话以后,尽量用轻松的声音安抚着林彩儿。
“梦薇儿打来的,她只是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了,好像买太多了提不过来。”
是善意的谎言吧?
——对不起。
她的眼神有些动摇,自然,我不应该抛下生病的林彩儿。
“估计我去了也拿不过来,我找个开车的同学帮忙。”
这样的处理方法最合适了。
“你去吧。”
她坚定地闭上了双眼,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啊?”
“叫你去就去啦,啊什么啊,你忍心让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大冷天的在街上瑟瑟发抖……”
——这样的描述可不太对啊?
“那你……记得吃药,待会我回来收。”我抖了抖大衣。
见她嚅动着嘴唇的样子,似乎想说“我也想去”,但又没能真的说出来。
“放心吧,我会代你向她道歉。”我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你要和她聊聊……下午我不是故意的……”
真庆幸她没看到我动摇的眼神。
“嗯。你就早点睡吧,好好休息。”说罢,轻轻带上了门。
……
一方面,我很讨厌酒吧这个地方,原因:太过热闹。
另一方面,某种情况下我又喜欢着它,原因:一旦醉了,这里就是最有助于沉溺自我世界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成了最安静的地方。
希望回去的时候林彩儿已经睡了,因为实际上去附近超市来回一趟的时间都不够单程赶到这的,就说是和梦薇儿多聊了一会儿吧。
然而当我看到她烂醉如泥,趴在吧台上的模样时,都忍不住要把这个借口划掉了。
太不堪了。与其说是坐在吧台边的凳子上,不如说整个人都贴着吧台快要跪下来了,只剩下脑袋和一双胳膊还好好的架在台子上,然而披头的散发遮住了脸,根本看不清现在她到底是醉到了何种程度,身上穿的是她最喜欢的那件咖啡色大衣,现在看上去像被揉成了一团后才展开的样子,乱糟糟的。
在吧台服务的酒保见我的急切搜寻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立刻向我这边走来,走近一看,对方确实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
“你是星辰先生吗?”声音有点大,他几乎凑在了我的耳边说出的话。
“啊,是,实在不好意思,”我出示了一下手机,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她刚才就一直在这喝酒吧,没有……中途离开吧?”
“先生,您放心吧,我一直盯着呢,像她这样来喝闷酒的我们见得多了,只要会坐下来的铁定是雷打不动粘着座,就是喝醉了也不挪位。”
“她喝了几杯?”
他默默从身后的夹板上取下一张单子。周围的灯光有些晃眼,我侧过身辨认着单子上的字样:两瓶百威,一杯苏打。我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正在喝啤酒客人手中的杯子,不大。
——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要来找醉吗?
“实际上她只喝到一瓶多一点,苏打水就兑完了,她之后想砸酒瓶,被我们阻止了。”
酒保小哥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并推回了我递给他的钱。
“我们这大厅是先结账的,这位小姐已经给过了,说喝醉了给你打电话也是她要求的。”
这服务可真是人性化。
——梦薇儿,你可不会这么不理智啊?如果是平常的你,就是一路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也会自己默默走回去吧?
酒保小哥有补上了一句。
“先生,恕我直言,请多深入了解一些您的女友吧,她应该是有许多苦衷的,我们这行看人一向很准的,她或许是感情上遇到问题了。”
——这话真是说得恰到好处。
“不好意思,你一开始就猜错了,我不是她男友,只是她很要好的朋友而已。总之,非常谢谢你,也给你们添麻烦,那么我带她走了。”
酒保小哥擦着杯子,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将梦薇儿从位子上扶起来。
——他是想说什么的,至于到底是什么,我很清楚。
“请慢走。”他只是微微倾了倾身子,向我做出最后的致意。
我将梦薇儿的一只手环过后颈,搭在我的肩上,架着她走出了酒吧。明明只是进了酒吧不到五六分钟,再出来时就觉得气温仿佛又降了三四摄氏度的样子,虽然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来往的行人也并非不多,但是暖和不起来。
——因为我不喜欢热闹嘛,就是身处其中依然觉得寂寞。
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感到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的梦薇儿连打了几个寒颤,无意识地就把我搂得更紧了。
想将我们俩之间稍微腾出点空间,可根本推不开。
“梦薇儿,清醒一点……”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芒,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双眼也是肿的,几乎睁不开了,看上去就像闭着一样。
“梦薇儿……”
她打了一个嗝作为回应,浓烈的酒气沿着逆行的风向铺面而来。我屏息拍了拍她的脸颊。
“我是洛星辰,梦薇儿,清醒点!”
她终于因听到我的名字而起了反应,双目大开,眼白中布满了血丝。
“星、星辰儿?”
她宛如大梦方醒,一下挣脱了我的手臂,蹦到几米开外,晃着身子用食指指着我,眼神仍显得十分迷离。
“你……林彩儿……额……呕……”
她还没把话说完,浑身一抽,顺势扶住了一旁的行道树向着树池呕吐起来。我见状赶紧跑到她身边不停拍着她的背,帮助她把东西吐干净。
她吐完之后,也没直起身,而是一头顶着树干,人倒是像清醒一些了。
我叹了口气,双手撑腰看着她。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你就是性子太急了,有话慢点说,也别说得那么直……”
她猛地转过头来,用看怪物一般的目光看着我。
——怎、怎么了?
“她告诉你了?”
“啊……总之她现在在家里躺着,让我转达歉意吧。”
“你说什么?”她拨拉了一下耳朵。
“歉意!她对下午你们之间的争吵表示歉意!”
“噢……啊……我们哪争吵了,我们就是……”
她突然犯起了迷糊,一侧身就要栽下来,我眼疾手快地撑住了她。
总之赶紧先回去。
可只是刚萌生了这样的念头,耳朵就又捕捉到了梦薇儿喉咙深处的“咕噜咕噜”声,喂喂,你明明才刚吐完啊!
她紧捂着肚子吐了一次,这次连黄胆都吐出来了。
“你这家伙,难道没吃晚饭吗?”
她无力地垂下脑袋,姑且理解为是点头了。
“你也是个白痴!自己都成这幅模样了还怎么帮林彩儿?”
我一边说着一边拦下了一辆的士,想要扛着她走到路边的时候,发现她比刚才沉了许多,一垂眼,我根本是在拖着她在走了。
已经睡着了,这家伙。
……
我只能祈祷林彩儿不要突然诗意大发走到公寓的走廊上吹风,这样我拽着喝得烂醉的梦薇儿回她出租屋的情景必定会暴露无遗。
按理发烧的人是不会找风吹的,可她是林彩儿,脑回路还真和正常人不同。
苍天有眼,下车后我一路紧张地盯着林彩儿所住的楼层走廊,幸而直到进入了公寓楼都没看见走廊边有探出一颗脑袋来。
走了两层,终于来到了她的住处前。
“梦薇儿,你醒醒,拿钥匙开门。”
回过头,才发现她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动不动看着面前的门锁,将手伸进裤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是哪把?”我想要接过那串钥匙,她却用自己的手背顶开了我的手。
“我来。”
——稍微有点精神了,终于醒酒了吗?
她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倚着门框。
“回去陪林彩儿吧,今天有点失态了,不好意思,都忘了吧。”
她的脸又变得有些苍白,不知是她板着脸还是楼道灯光的缘故。
“进去聊聊吧,林彩儿也希望这样做。”
她无力地笑了。
“她希望你来陪我?那更请回吧。”
有点恼火。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你出去喝酒了啊?梦薇儿,虽然我就大你两岁,但我必须训斥你,你知道今晚的行为多么危险吗?一个刚成年的高中女生一个人就蹦跶去喝酒?你和她吵架有什么苦衷不能和我说吗?如果你出发点是为她好的话,更应该好好控制你自己!”
她十分冷静地听完了我的话。
“说的对啊,这件事情……”飘忽的视线不知在何处落脚。
“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错。”最终聚焦在我脸上。
“你又说得太过头了,唉,我只是说今晚……”
“请你走吧,去楼上。”她想将我往外推以便关门,可是力气太小了,我基本就是纹丝不动,她只好一直瞪着我,可不到五秒钟,脸上就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梦薇儿奔去了卫生间,又是一阵干呕声。
趁着这个空当,我进了屋子,扫了一遍,没有能解酒的东西,甚至连能暂时能填一下肚子的东西都没有,她一直这样吐下去可不是件好事。
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楼上,林彩儿的家。
如果她还醒着,还在等着我回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拔下被梦薇儿随手丢在桌边的钥匙串,直接出了屋子,将门一关,一路奔回了林彩儿的家。当我掏出了之前拿的林彩儿家的钥匙时,才发现她们俩都在钥匙环上挂着一样的挂饰。
——伊丽莎白。
对的,这只是点小事,她们两人很快就会和解的。
推开了门,没想到屋子里是漆黑一片——已经睡着了吗?
“林彩儿?”我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借着走廊的灯光,我看到了床上略微隆起的盖着她的睡袍的厚被子,而桌子上摆放着已洗过的保温罐。
——所以这些小事情不用你特地下床一趟啦。现在睡个好觉吧。
我在墙角找到了一箱酸奶,抽了一盒出来,又拿了点散装小点心,明天就对她说是我自己饿了拿的吧。我又想起之前还有剩下的开水,于是又找到烧水壶,装了一保温罐的开水。
离开的时候,我悄悄地将她的那串钥匙放回了桌上。
——晚安。
就在这一刻,我察觉到了违和感。
是什么呢?锁门的时候我大概有点明白了,林采儿的钥匙串上所挂的钥匙比梦薇儿的,少了很多啊。
……
回到梦薇儿住处的时候,我发现房门居然开着,走进房间瞬间就觉得酒气浓重了起来。
梦薇儿什么也没盖,脸上搭着一面脸巾,就这么倒在床上,脖子还在不停胀缩着,显然很难受的样子。
“我刚才关门了,你打开的?”
“不要拿走我的钥匙。”
“我是借用你那串上她家的备用钥匙去从外面给那间锁上的。”
她没再回击。我把东西往她的床头柜重重一放,发出的巨响仿佛让大衣柜都震了几震。
“吃点小蛋糕配点开水把肚子填了,然后再喝点酸奶解酒。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今晚轮流照顾你们两个,真是麻烦,所以你现在就乖乖配合。”
“你对我还真是恶语相向啊,她又怎么了?”
“发烧。不过睡着了,应该没什么事了,你明早去看看还有没有烧。”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所以让我这个罪魁祸首去面对她吗?”
她本就无力的声音透过了脸巾,一点辨识度都没有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觉得只是普通的吵架会让我悲伤成这样吗?她骗你的,我们压根不是因为考试压力大这种蹩脚的理由吵什么架的,根本就不是吵架,是各自拿着锥子向着对方在刺自己。”
——发生什么了。
“是你,洛星辰,我们讲了一下午关于你的事情。”
肺部宛若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无法呼吸。
“难道,难道她……”
“不是,不是,如果那样的话倒好了,谁都不会这么痛苦的吧,因为我们只是缺少一个共同释然的理由,可下午我们所述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是属于我自己的,需要等待着释然的理由啊。
明白了。这么想着,我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向她。
“星辰儿,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没有,你做的很对。”我低声回答道。
“因为没有预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她只是接着自己的话,径自说了下去,“你看,这事一开始对你是最不公平的,可是你却接受了,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吧,现在得到报应了。”
无言以对。
“别说了,快吃点东西吧。胃会坏的。”
“我不吃!你回答……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洛星辰,你……”
——求求你,不要问,因为我也不明白答案。
“对我,哪怕一丁点的爱,有吗?”
——我的心都放在林彩儿身上,现在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呐,你没勇气说的话,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也好,我看着你呢。”
“我不知道。”
“那哪怕你……再温柔一点点对待我……你看,打电话你也来找我了……”
脸巾下淌出了几道泪痕。她索性扯掉了脸巾,一脸通红,眼神恍惚——她的精力已经来到极限了。
脑海里浮现出临走时林彩儿焦虑的面庞。
“不行,并且你也不能像今晚这样了,林彩儿会发现的,你看,你都承认她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抑郁症患者了……其他的,我不知道。”
明明眼边还挂着泪滴,她却傻傻地笑了起来,然后笑声渐逝。
“你……这个……渣……男……”
她睡着了,最后的话语也化为了恬静的鼾声。
有些担忧地看着床头柜上我为她带来的那些一点没动东西,叹了口气。
这就是梦薇儿。
——她的倔强唯独在今晚露出了一点马脚。
那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的恋人可是林彩儿,不是吗?是呀。
可眼前为着自己和他人的未来一起奋斗的少女,也是值得人同情的我的老朋友呀。
我帮她脱下外套,摆正身子,然后替她盖上了被子,压了一层毛毯。
——我可不想你也感冒发烧,一个人就够我受的了。
离开的时候,梦薇儿无意识地嘟哝着我的名字,就是一个陌生人看到她这幅样子,也不禁会动恻隐之心吧?
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作为朋友意义上的。
然后再次带走了桌上的钥匙串,如果是你为林彩儿锁上门的话,那么现在就由我为你锁上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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